对《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译文的商榷(附:建议校改译文)
根据《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十六至十九页
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在批判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在1845年写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制定了批判费尔巴哈的一些基本论点的纲要。马克思、恩格斯据此写出《德意志意识形态》,后来恩格斯在1888年又据此写出《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从而奠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础。恩格斯提到这部《提纲》时说它是“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值得特别注意的是《提纲》第一次提出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把掌握和改造世界的重点从单纯的认识转移到实践和行动方面去。这些年来《提纲》在我国似还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原因之一或许是译文还不够正确,不够明白易懂。因此,我们在这里对译文提出一些意见,谨供校改时参考。
关于题目本身,原文是Thesen über Feuerbach,译《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既累赘也不很正确,德文über(即英文on)有时可译为“论”,例如on education就可译为“论教育”而不宜译为“关于教育”。Thesen(英文theses)本义为“论文”或“论点”,本文与über连用,译为“论纲”较简洁。因为它原是准备写的《费尔巴哈论》的提纲,“论”字应出现。
全文要义在第一条,难处也在第一条。第一条译不好,下文各条也就不易译好,不易让读者读懂。目前第一条译文就很难懂,原因在译时理解得不够正确。马克思的经典著作是前后既有发展而又有连贯性的,《论纲》决不能孤立地看。《论纲》是紧接着《经济学—哲学手稿》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又是紧接着《论纲》写的。这三部著作如果合在一起来看,同时,还可结合到后来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论”和“序言”》。《资本论》第一卷的论“劳动过程”段,以及恩格斯的《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和《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结果》(原文“Ausgang”是“出路”或“结果”,译“终结”亦误)来看,《论纲》就较易理解。
《论纲》里有些词是马克思沿用黑格尔常用的术语,有时取一般意义,有时取特殊意义。因此,造成理解和翻译上的不少困难。例如Der Gegensltand(英:Object),die Wirklichkeit(英:Reality),Sinnlichkeit(英:Sensuousness)三词连用,都是同义词,在语法上属于同位格,都指现实界的具体事物。第一个词译为“事物”,本不算错,英译也有时用thing,但一律译为“对象”较妥,因为这个词在本文有个特殊涵义,它是与主体(人)相对立的,是人的实践和认识的对象,所以译为“对象”就比“事物”或“客体”较好。旧译文对此词前后译法不一致,时而是“事物”,时而是“客体”,时而又是“客观”,下文“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客观的活动”,便失去了这句话的深刻意义:人的活动和对象(物)的活动是既对立又相依为用,不可分割的。“客观”不如“客体”,“客体”的对立面也是“主体”比“主观”好,本条“从主观方面去理解”在中文里读者可能理解为“凭主观去理解”,这就失去“要从人(主体)那方面去看或了解”的原意了。下文还有“思想客体”和“感性客体”也是读者不易懂的。为什么不和上文一致,用“思想对象”和“感觉对象”?费尔巴哈是侧重感性认识而轻视理性认识的。下文“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对象不同的感觉对象”,以及第五条“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诉诸感性的直观”,都可为证。懂得这个道理,就可以看出下文旧译文说“费尔巴哈仅仅把理论的活动看作是真正人的活动”,就是让费尔巴哈自打耳光了。译文中“理论的活动”的“理论的”原文是“Theoretisch”,Theorie,在涉及学说和理性认识时,固可译为“理论”,但只涉及感觉或感性认识时也译为“理论”就是错误了。这是一个普遍流行的因而急待更正的一个错误。“Theorie”本意是看到的事物的形象或道理,包括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两种。如果一律译为“理论”,就把感性认识排除掉了。一般地说,只是与实践(Praxis)对举时,“Theorie”就应一律译为“认识”。特别在涉及费尔巴哈的思想体系时,不要使读者误认为费尔巴哈也是重视“理论”的。
还要回头谈一下开始就提到的那三个同义词。其中第三词Sinnlichkeit是不易译的,旧译文照字面译为“感性”,英译文也照字面译为Sensuousness,都不很妥,因为指的是具体事物而不是某种抽象的属性,法译作Le monde sensible(感性世界)即可用感官直接感知的世界,这就醒豁了。法译文有时把“感性的”改为“具体的”,也便于理解。这就说明翻译不能孤立地拘泥于字面,要看到上下文的关联。旧译文的一个明显的缺点就在不大注意上下文的关联,上文已举过的“对象”“客体”和“客观”以及“理解”和“认识”都是著例。另外还有“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一句话也是如此,“能动的方面”原文是“Die tatige seite”,指的是上下文都屡次出现的Tatigkeit(活动),为什么前后都译为“活动”,这里偏译为“能动的方面”呢?这里有“能动”和“被动”的区分吗?《论纲》第一条的要义是:在批判唯心主义和旧唯物主义的基础上,来奠定人与自然、心与物,亦即主体和对象在生产劳动中既对立而又互相依存,互相促进而达到统一的这个唯物辩证的基本原则。从这个基本原则出发,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既有所肯定,又有所否定。在《论纲》前一年写的《经济学—哲学手稿》里马克思就已从唯物辩证观点出发,批判过“抽象唯心”和“抽象唯物”。抽象这个词在本文也用过,原文是Abstrakt,意思是从统一体中抽去某一片面而单取某另一片面,所以“抽象地”就是“片面地”(与一般用法略有不同)。“抽象唯心”片面地强调“心”而忽视“物”,“抽象唯物”则适得其反,片面地强调“物”而忽视“心”,所以,各有正确的一面和错误的一面。唯心主义正确的一面在于阐明了旧唯物主义所忽视主体的活动方面,它的错误的另一面在于“不知道真正的现实的感性(即具体)活动本身”,从《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其他有关的经典著作看,这种实践活动,也就是人和物(自然)合作所进行的生产劳动。在生产劳动过程中,人形成了社会集体,既在改造自然,使自然日益丰富,同时也在改造自己、提高自己,从而不断地推动历史前进。这就是下文所说的“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唯心主义当然不懂得这种生产劳动的实践活动,所以,它并没有懂得它所片面强调的主体的活动方面。费尔巴哈的旧唯物主义与此相反。他重视具体感性事物而轻视抽象思维和抽象理论,从而把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扳正到唯物主义方向,这是他的重要的功绩。但是,他的错误也在于不懂得实践。在《基督教的本质》一书里,他“只把认识活动当作真正的人的活动”,把实践只看成犹太人唯利是图、损人利己的那种卑鄙活动,而真正的人的活动却是马克思所强调的人在其中既改造自然也改造自己的那种生产劳动,即“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
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所根据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费尔巴哈”部分,马克思、恩格斯把“实践的唯物主义者”称为“共产主义者”,说他们的“全部问题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从此可见,不懂得这种实践观点,就不会懂得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重要性。在我们中间还有号称马克思主义者在论文里公开诋毁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仿佛这只是几个苏联学者和我国资产阶级学者所捏造出来骗人的,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并不曾提出过什么实践观点。《论纲》《经济学—哲学手稿》《资本论》《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等经典著作都足以证明这种人既愚昧而又不老实。所以认真学好、懂透和译好这些经典著作,今天对我们还有很大的现实意义和迫切性。《论纲》不过十一条,简短,却不易懂,为着便于深入学习和讨论,特就旧译文提出一些意见。第一条较难,所以多费一些篇幅,已谈过的下文就无需复述。不少问题出在对外文的掌握,有时也出在对中文的掌握。后面附有建议的校改文,本意不是“示范”,而是供讨论者和校改者参考。
“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
这是思维与存在是否统一问题。用“具有”译原文“zukommen”是不妥的,这个德文词是精心挑选的。它兼含“达到”和“接近”两个意思,用来表达思维和存在的关系是极妥帖的。就中文来说,这句译文也顶生硬。人民大众只问:“你那种思想是否真实”,不问“它是否具有真理性”,“真理性”就是硬造出来不大妥帖的一个词,“真理”就够明白了。
“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
“真理性”是否可改为“真实”或“真理”?下面和“真实”处于同位格的有“现实性”。“威力”(比“力量”似较强)和“此岸性”,都是证明的宾词。“自己思维”复述了三次,“即”之后又有“亦即”,不嫌累赘吗?“此岸性”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加注就直译义,例如“此岸性”(可知性),原文说明实际上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检验的有三点:一是有关思想的现实性;二是它的威力;三是它的可理解性。有了这三点,有关思想就是真实的。头两点指切实有效,第三点是不玄秘而可理解。下文“经院哲学的”用“经院气的”(略似中文“学究气”)即可,不必加“哲学”二字。
“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
“一定是……的”是强调地肯定一切教育者实际上都是受过教育的。原文“erzogen muss”是说“教育者自己也必须(或应该)受教育”。汉语用虚字表达语气和神韵,在写作和翻译都应特别注意。旧译文在处理虚字方面往往不妥,特举一例,余见建议的校改文: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这句译文把原文的语法看错了,因而把原意完全译错了。这可分为三点来说:
(1)“一致”(或“合拍”)是全句的主语,互相“一致”的有两项,一是“环境的改变”,一是“人的活动的改变”,所以原文用了两个der(英:of),旧译文“人的活动”后漏了“的改变”三字。
(2)“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原文是“两种活动的一致只有作为革命的实践才可以(Kannnur als)认识(Gefasgt)和合理地理解”,“作为革命的实践”是认识和理解的条件,不是“认识和理解”的宾词(如旧译文所理解的)。
(3)这句话在原文里用外文常用的被动语气,中文一般少用被动语气,译外文被动语气句往往改为主动语气句。例如说“他挨打了”,不说“他被打了”;说“他打败了”,不说“他被打败了”,如果用生吞活剥的直译,读起来就不顺畅。这句的译文“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就是一个例子。中文仍可译为主动语气:“这种一致只有作为革命的实践才可以认识和合理地理解。”
“他致力于把宗教世界归结为它的世俗基础”
“他致力于”原文是Seine Arbeit(他的工作),与下文“这一工作”相关联,应照原文直译。“归结于”原文是aufzulosen(英文Reduce)改为“还原到”较易懂。因为宗教的世界原是世俗的世界化身的分裂和矛盾,所以要消除二重化。这是费尔巴哈在《基督教的本质》所提出的主张。如举基督教的神圣家族为例来说,神圣家族的基础是世俗家庭。要解决神圣家族这个宗教问题,就要先通过认识和实践去推翻或消灭世俗家庭制。“消灭”在原文是“Vernichtent”,另一版本作“Umgewallzt”(推翻),旧译文却作“受到革命改造”,与法译本大致相同,根据的或是另一版本。在我们所根据的1959年的德文本里,马克思明说要“消灭”或“推翻”,并没有说要“革命改造”。他对待家庭制和对待“世俗世界”的办法并不一样。这涉及了共产主义社会还要不要家庭制的大问题,应特别审慎,应谨遵马克思的正确看法。
“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类感性的活动”
这句旧译文很费解,单就字面看,看不出这句话的意思。“感性”是什么?法译作“具体”,似较明确。原文“Menschlich”是指“人类”还是泛指“人”(包括个人),法译作“de L’homme”(人的)也较妥。
“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
原文kein dem einzelner invohnedes Abstraktum。用“单个人”译einzelner不够,“单个人”和“个人”有什么不同?法译作L'individu isolé(孤立的“个人”)较明确。而且与下文所强调的人的社会性有密切的关联。用“抽象物”也可斟酌,指的并不是“物”而是“属性”。
用“在其现实性上”译“gen seiner Wirklichkeit”这个日常口头语,死扣字面,就显得笨拙可笑。一般人民大众会说“其实”或“实际上”,全句话可译为“人的本质(中文不轻易用代词)其实就是(注意‘就’这个虚词)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费尔巴哈不是对这种现实的本质进行批判”
“不是”中“是”字是多余的,“现实的”仍依上译为“实际”(或“其实”)。Gemüt(英:Sentiment),不是“感情”而是“心情”或“情操”。
“孤立地观察宗教感情”译das religiöre Gemüt(英:Sentiment)für sich zu fixieren,动词“Fixieren”不是“观察”而是“固定”,把宗教情操固定为孤立的(或独立自在的)。
“所以,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
“Gattung”译为“类”不够明确,这个词相当于英文Species与英文Class或Category不同。它涉及费尔巴哈的中心思想,即他们宣扬的“人类学原则”(Anthropological Principle,有人误译为“人本主义”)。按照人类学原则,人是作为生物中的一种来看待的,着重血缘而蔑视社会关系,达尔文的名著Origin of Species,严复译为《物种原始》颇精确,Gattung也就是“物种”。把人只看作动物中的一种物种,就会忽视人的社会性和自觉性。这是费尔巴哈的“人类学原则”的基本缺点。马克思在《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第一手稿里在费尔巴哈的影响之下还只把人看成一个物种,到第三手稿才强调人的社会性和自觉性,并且指出人达到这样高一层的地位是来自生产劳动的实践活动。明白了这段批判继承的渊源,就会对本段有较正确的理解,译起来也就会较准确些。
“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物种),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的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的共同性。”这句旧译文也很费解。“内在的、无声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形容什么的?看原文也颇不易确定,可能指有内心活动而哑口无言。形容像一般动物的那种原始人所属的物种,也就是最后一词“Allgemeinheit”。这一词决不应译为抽象的“共同性”,因为它是由“许多个人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的”,而且和上文“物种”处于同位格。足见它是一个集体名词而不是一个抽象名词,应译为“总体”或“共同体”而不应译为“共同性”。“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就是以自然人的方式排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而不是以社会人的组织方式联系起来的团体。
“Gesellschaftsform”通用的译词是“社会形态”不是“社会形式”。
头一个词Alles(“一切”或“凡是”)
原文Aller Mysterien,Welche die theorio zum Mystizim [us] Veranlassen译为“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嫌累赘,Mysterien不是一般“神秘东西”,而是宗教中的秘密教条和仪式。
“对市民社会的单个人的直观”
原文是die Anschauung der einzelnen individuen und der burgerlichen Gesellschaftliche Menschheit。
1.“对”,原文没有,一字之差便走了原义。例如“你的看法”和“对你的看法”完全是两回事。这是一个严重错误,起于乱加字。
2.“直观”,涉及下文两种直观主体。一是一些个别的人,一是市民社会。所以用und连接起来,用了两个der。如原文不错,旧译就错了。但查法文本,此句译为“在市民社会中一些零星(孤立的)个人的观照方式”。旧译所根据的版本或与1859年的德文版本不同。但是“直观的唯物主义”仅限于市民社会的某些孤立的个人,也还是一个问题,姑存疑。
“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
依原文“社会化的人类”die Gesellschaftliche Menschheit,没有“化”的意思。应译为“社会性的人类”,前一词“人类社会”原文是die Menschheit Gesellshaft亦应译为“人性的社会”。
“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原文es kommf darauf an译为“问题”似不够。解释世界也还是问题,但改变世界是最重要的事,建议把“问题”改为“关键”。
前此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在内)的主要缺点都在于对对象、现实界,即感性世界,只以对象的形状或直观得来的形状去理解,而不是把对象作为人的具体的活动或实践去理解,即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因此,活动的方面不是由唯物主义反而是由唯心主义抽象地阐明了,——唯心主义当然不知道实在的具体活动本身。费尔巴哈所想要的是和思想对象实在不同的感觉对象,但是他不把人的活动本身当作对象方面的活动来理解。所以,他在《基督教的本质》里只把认识活动当作真正的人的活动,而把实践只理解和固定为犹太人的那种卑鄙的表现形式。所以他不了解革命的或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
人的思维是否能达到客观真理的问题并不是一个认识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人必须在实践中证明他的思想的真理,亦即现实性、威力和此岸性(可知性)。脱离实践而争辩思想是否真实,那就纯粹是一种经院气的问题。
有一种唯物主义的教条宣扬环境和教育的改革作用,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造的,而教育者自己也必须受教育。所以这种教条必须要把社会分成两部分,把其中一部分抬高到凌驾于另一部分之上。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改变或自我改造之间的一致,只有把这两种改变都看作革命的实践,才可以认识和合理地理解。
费尔巴哈的出发点是宗教的自我异化,即把世界二重化为一种是宗教世界而另一种是世俗世界。他的工作是要把宗教世界还原到它的世俗基础。但是这世俗基础原是由自分裂而转入云霄,固定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就只有用这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才可以说明。所以这世俗基础既要从它的矛盾去理解,又要通过实践去加以改革。举例来说,既已从世俗家庭里发现到神圣家族的秘密了,就应通过认识和实践来消灭(或推翻)世俗家庭本身。
费尔巴哈对抽象思维不满意而要求直观,但是,他不把感性世界理解为人的实践的具体活动。
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还原到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并不是某一个人生来固有的抽象的东西。人的本质实际上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费尔巴哈不对这种实际本质进行批判,他就被迫:
1.抛开历史进程而把宗教心情(或情操)固定成为独立自在的,并且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化的人性个体;
2.因此,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物种”,理解为一种内在的、哑口无言、由许多个人以自然的方式联系起来的总类(共同体)。
因此,费尔巴哈看不到宗教心情本身就是一种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那种抽象的个人实际上仍属于某一形态的社会。
凡是社会生活在本质上都是实践的,凡是把认识误引到神秘主义去的那些宗教秘密仪式都要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凭直观的唯物主义,即不把感性世界看作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不过是一些零星的个人的直观和市民社会的直观。
旧唯物主义的立场就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场却是人类社会或社会性的人类。
前此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去解释世界,而关键却在于改革世界。
(据1959年柏林Dietz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第5-7页改译)